一

时光倒流。1989年4月1日，嘉兴市金融市场成立证券交易营业部，首次把证券交易的概念引入嘉兴。

开始了国库券柜台买卖和大宗机构交易业务，这是嘉兴市最早的证券市场的雏形。

1993年，是中国证券市场风起云涌的年代，嘉兴第一个股票代理点设在勤俭路第二副食品商店北面秀州路的沿街小房子里，后来搬到勤俭路的邮电局，变成了信达证券营业部。

开始的时候，都是手工填单子，然后电话报给证交所场内的红马甲，股民在外面静候成交的佳音。场内场外都兴奋，营业部的陈经理每天满面春风。

申银证券营业部是嘉兴第二家代理买卖股票的证券营业部，地址在荷花堤的老油厂地块上。人们走过油厂时，老远就能闻到榨菜油的香气，就如同公园里漂浮着的桂花香，惹得路过人不由得深深地吸上一口气。

刚开始的证券业大都起始于银行机构。

因为银行与证券是肚子与肺头的关系，是左口袋与右口袋的关系。那时候银行除了传统的存款、贷款、汇款业务，陆续成立了信托机构，开办信托业务，各家大银行的证券业务，也由各自的信托公司开办。

银行办证券的目的，是当作三产公司的，那时候，正值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市场实行双轨制，各行各业都办三产。

比如建设银行办了银河证券，农业银行办了中信证券，中国银行办了安信证券，工商银行则有了申银证券。从业人员都来自于银行。

多年以后，碰到清理整顿，这些证券营业部相继与银行脱钩了，跟国企改制有点类似。胆子小的员工，纷纷逃回银行了。若干年后，回头看看，回银行的小青年有些吃亏了。因为经济收入还是做证券高些，精神压力倒是银行高。

起初的股票市场，那是散户的天下，逢牛市时，大厅里水泄不通，柜台上，单子也递不进去，有认识里面的人，可以从后门进去。就如同70年代菜场里认得个卖肉的，就可以买到你想要的部位。

那时的股市属于蒸蒸日上，说不上是全民炒股，但大家议论的话题，三句不离股票，那段时期牛市也多，有些人炒股，运气好的时候，收益超过了工资，所以有上班轻松的干部，索性上班报个到，就溜到证券营业部去了，影响到了工作效率。

有管理严格的单位，会派人去暗访，然后批评教育。因此，政府出台了一个规定，机关干部炒股属于违纪，有股票账户的，要主动申报，并上缴给单位统一保管。规定很严肃，却锁不住炒股人的脚步，办法总比困难多，自己的卡上交保管了，就用亲属的。

此时邮电局又适逢其时地推出了股票信息机，人们用BB机就能看行情。所以炒股的人不露声色，假装没有炒股。

不过，大凡炒股人的脸色是看得出来的，原来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人，现在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坐在桌前，低头看抽屉。

这样的人，十有八九是涉嫌炒股的；开大会的时候，用笔在笔记本上涂涂划划、不时抬头看看天花板皱皱眉头的人，也有可能是炒股的，他不是在记录领导讲话，而是在计算收益盈亏；还有以前抽屉都不上锁的人，现在上个卫生间都记得上锁，这种人也是炒股的，因为抽屉里都是炒股的凭证。

后来证券公司竞争多了，就有了大户室，散户们继续在大厅里自由发挥。他们孵孵空调，吃杯纯净水，蹭点小福利，每天朝九晚五，比上班还准时。

二

那时候，银行闲置的资金放在帐上是要倒贴利息的，所以有金融机构为了用足盘活资金，把多余的存款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参与同业拆借，另一部分到证券二级市场买入国库券。

在那些日子里，嘉兴金融市场的证券业务基本上都是和申银证券联手做的，有时候客户需要实物券，他们就联系运钞车去上海中央证券登记中心去提券，也没有武装押运，象搬家一样的，就扛回来了。

买卖国债的主要客户是农村信用社。在改革开放之初，农村信用社只在自己的乡镇范围里称大王，凡事只听上面的，大部分的信用社主任胆子小，他们不敢直接去证券公司交易，而金融市场证券交易营业部，背靠金字招牌，所以信用社把资金交给金融市场来操作，他们相对放心。

于是金融市场就用信用社的资金，通过申银证券在上海证交所买入卖出，为信用社盘活了资金，增加了信用社的收益。这部分收益，比放贷款的收益率还要高，而且安全。

最早把资金交给金融市场运作的是当时的郊区高照信用社，信用社严主任虽然不戴眼镜，却有一份书生的儒雅，算起账来也是精明，不仅算自己的账，还算计着别人赚了多少。

所以金融市场跟他做生意也就透明度高些，不能让他感到吃亏。严主任是个才子，后来跳槽，做了嘉兴交通银行的营业部主任、行长助理，本事不是一般般。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凤桥信用社的主任，每天在看金融时报，也算是信用社里少有的明白人，他对投资的收益要求也不高，只要能高于存放在农行的利率就行。所以与他做交易相对容易，一般都采纳金融市场的建议。所以他让金融市场赚了钱，还一个劲地谢谢金融市场。

最活络的要数加北信用社的杨主任，杨主任在那个时候，不仅跳过农行直接跨省做资金生意，甚至还向金融市场拆借资金去做无本生意，这是有点过分的。

嘉兴金融市场在为客户创造效益的同时，也千方百计创新盈利模式，提高自身的效益。只要资金动起来，总会赚些手续费出来。比如客户买去的国库券，多半会放在金融市场那里代保管，金融市场则再存放在人民银行的金库里，或者是放在上海中央证券登记中心。

放在金融市场代保管的国库券，其实是闲置在库房里的，客户都是等待到期兑付，他们一般不会去买进抛出。于是金融市场就动用这些属于客户的国库券，在营业窗口卖出，或者在证交所卖出，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去补仓回来兑付。

这可能是最粗糙的期货交易了，无疑是违规和有风险的，但那个时候这些都属于原始的创新。在改革开放之初，有些行业致富的第一桶金大概都是这样来的。

三

三十年来，证券市场蓬勃发展，股市行情却是熊市多，牛市少，股票市场似乎日子艰难。

不过股市表面的不景气，并不影响证券公司的日子好坏。外行人有些杞人忧天，业内人还是信心十足，证券机构不仅没有减少，而且还在增加，证券机构从原来的个位数已增加到48家。

嘉兴市本级按规模大小分成A、B、C三类，有三种编制的从业者在辛勤地寻找客户。有家不大的营业部，17名从业人员，牛市那年盈利3000万，熊市一般保持在300万元。

即使利润再跌，有哪家实体企业会有如此的人均利润率？

如今各家证券营业部的股票交易大厅大多已经消失，大多数小机构都租借在写字楼的高层，200来个平米。

证券营业部的业务种类，也不是从前那样简单了。除了靠传统的沪深AB股买卖、国债代理买卖来收取手续费，还有封闭式、开放式基金代销、代理登记证券股票、开放式基金，权证开户的手续费，还有拉客户上新三板、辅导企业上新三板的手续费，还有股票质押业务的贷款业务。

也不怕股民没有钱炒股，“两融业务”会融资融券给客户，跟借钱也差不多，目的就是把金融的杠杆属性放到无限大。一旦风险出现，就来个平仓手段、熔断机制，重新发牌，重新来过。证券商的机会是有无限想象空间的。

如今散户们依然是热情不减，聚精会神研究着K线图，也练就了心理承受能力。

年息6%的收益他们往往不屑一顾。总想有高回报的机会。他们在股市里投一点，在 P2P里放一点，每天都期待着利好消息，在熊市的时候希望政府能出手救市。

其实股票市场的赢与亏，与散户的所谓基本面分析关系是不大的，与赌博的运气倒是有点关系。股市的定律永远是一赢二平七亏损。

证券市场里有一类券商专门是做发行、承销、并购销售交易研究的，人们日常所听到的模型设计，市场走势判断等，大多来自于这类机构，股市的牛与熊，应该与他们是有关系的。

四

股票市场的熊市，像极了北极圈里漫长的冬夜，难得见到红彤彤的太阳。当散户们在指数3000点还想踏上末班车冲5000点的时候，当资深专家在煞有介事发表股评的时候，真正赚钱的人已经收工上岸了，留下散户在下面死扛，胖子进去，瘦子出来。

股市春秋30载，不见当年杨百万。当年上海滩炒股大王杨百万，倘若以历史的眼光来回首，也就是牛市里的幸运儿罢了，股市的风云，就如同初冬的雾霾，股民们是看不清的。不是所有的金融创新都会给实体经济带来福音。

荷花堤申万宏源证券的交易大厅还保留着，它见证了改革开放40年股票市场的风起云涌，珍藏着股民们的记忆，也勾起了人们对过往的一段念想。

--END

文/愚人